“北京5月份停业20家”“大城市社区银行出现关门潮”……银行社区支行停业的消息近日频见诸报端。事实上,自2013年我国商业银行掀起设立社区支行浪潮以来,近年来,社区支行网点撤并的消息从未停止,这也引发了有关社区银行“去与留”的争论。
值得关注的是,“发展民营银行和社区银行”不仅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重要精神,也于今年首次写入了《政府工作报告》。接受《金融时报》记者采访的专家普遍认为,在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推进下,发展社区银行势在必行,其根本目的是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服务民营、普惠客户,让城商行、农商行等扎根区域市场的中小银行回归本源,真正履行其原有的社区银行职能。
至于“社区银行退出论”,则是因为当前市场上对于社区银行的理解多有偏差,造成部分银行撤并社区支行被误读为“社区银行退出”。
社区银行不等于社区支行
将社区银行与银行的社区支行网点混为一谈,这在业内专家看来,是当前市场上对于社区银行理解的一大误区。
“将社区银行等同于社区支行是严重的误解。社区并不是一个严格界定的地理概念,更不只是居民社区。这里的社区既可以是城市或乡村居民的聚居区域,也可以指一个省、一个市或一个县的范围。”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董希淼认为。
事实上,目前,我国并未对社区银行进行明确定义并分类。社区银行这一概念源于国外Community Bank,是指在一定地区的社区范围内,以存贷汇兑等传统业务为主,按照市场化原则自主设立、独立运营、主要服务于中小企业和家庭客户的中小商业银行。与大型银行相比,社区银行组织架构简单,面向特定区域和客户,服务便捷灵活。
专家认为,对照西方发达国家的实践,我国规模较小、业务简单的城商行、农商行、农合行、农信社、村镇银行等都可以纳入社区银行的范畴,甚至部分民营银行也可以算作社区银行。
“Community翻译过来不是狭义物理上的地域,更不是小区、街道的概念。以服务本地客户为主的区域性中小银行,都属于社区银行范畴。”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银行研究室主任曾刚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
在厘清社区银行定义的基础上来看我国社区银行的发展则十分清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以金融体系结构调整优化为重点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发展民营银行和社区银行,推动城商行、农商行、农信社业务逐步回归本源”。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首次提及社区银行,指出“以服务实体经济为导向,改革优化金融体系结构,发展民营银行和社区银行”。
“《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明确提出发展社区银行,其目的是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服务当地居民,这与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强调的回归本源是一脉相承的。无论采取哪种方式,服务好当地经济是核心,而不是拘泥于哪种银行形态,更不是简单地扩充网点。”曾刚认为。
社区支行撤并为哪般
以社区银行命名的银行支行并不能与真正意义上的社区银行画等号。那么,当前银行社区网点频繁撤并又如何理解?
事实上,传统银行所设的社区支行网点,严格来说是对小区金融服务的一种探索与尝试。2013年,在利率市场化及信贷脱媒冲击背景下,我国商业银行特别是股份制银行掀起了设立社区支行的浪潮,以争夺存款及客户资源。为规范这一做法,同年,原银监会办公厅印发《关于中小商业银行设立社区支行、小微支行有关事项的通知》,将社区支行、小微支行定位于服务社区居民和小微企业的简易型银行网点,属于支行的一种特殊类型。
值得关注的是,按照上述通知规定,社区支行、小微支行实行有限牌照经营,一般不办理人工现金业务,现金业务主要依托自助机具办理,社区支行不办理对公业务。
“很多银行社区网点功能不全,很多服务不能提供,当时设立的初衷主要是为了解决居民服务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曾刚认为。
银行社区网点的撤并,则是当前数字化趋势下网点优化的必然结果。如果说此前银行开展小区金融业务,是为了解决服务的最后一公里问题,那么在当前数字化的时代背景下,手机银行等线上渠道已经解决了此问题,银行撤并社区网点就不再难以理解。
“网点撤并十分正常,而且银行社区网点减少是一个好的事情。表面来看是网点减少,事实上,这是银行业适应数字化趋势和客户需求变化而进行的网点优化,反映的恰恰是以更好的渠道实现服务水平与效率的提升。对于银行自身而言,优化网点也可以更少的成本提供更有效率的服务。”曾刚称。
东方金诚首席金融分析师徐承远在接受《金融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银行社区网点关停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互联网金融及电子银行的普及,使得社区银行购买理财、日常缴费等部分功能逐渐被线上平台替代,对社区银行客户形成分流。
事实上,进入数字化时代,银行所有网点都面临着优化趋势,社区支行只是其中的例子之一。这在最早提出“小区金融”战略的民生银行那里得到了印证。
“小区金融战略是对的,但问题在于对的战略能否做得对。”民生银行副行长林云山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透露,近几年来,民生银行调整了小区金融的做法,这种调整事实上是在调整银行的整体渠道管理模式。
“我们花了很大的精力将支行去运营化,转向智慧平台。”林云山透露,经过几年的去运营化改革,民生银行支行柜台的平均配备从9至11个柜台降低到现在的4.4个。
“全面推进社区金融商业模式升级,社区金融产能快速提升。”民生银行2018年年报披露,截至2018年年末,该行持有牌照的社区支行1347家,小微支行157家。
发展社区银行重在“纠偏”
对于真正意义上的社区银行而言,未来应如何发展?
“发展社区银行,是让现有实际发挥社区银行功能的中小银行更加扎根本地,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而不是增加社区银行网点或是设立专门的社区银行法人,这点非常重要。”曾刚认为。
“社区银行的经营原则是‘取之于当地,用之于当地’,为当地经济发展提供金融支持,更多地体现出社会服务的功能。”董希淼也认为,我国社区银行发展的方向,应是通过服务大中型银行无暇顾及的中小微企业和大众客户,填补金融市场空缺,这才是社区银行赢得发展空间和核心竞争力的关键。
业内专家分析称,我国目前已经有相当存量的中小银行,但部分中小银行特别是一些城商行近几年的发展偏离了社区银行的初衷。在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背景下,未来如何“纠偏”,让这些中小银行把握住社区银行的本质,发挥社区银行的功能,更好地服务本地实体经济,这其实是我国发展社区银行最重要的内容。
“未来发展社区银行的重点,在于发展和支持那些有创新能力、能更好地运用线上+线下渠道服务普惠客户与实体经济的中小银行。”曾刚表示。
对此,专家建议,监管部门应该对符合社区银行发展方向的中小银行加大政策支持力度。
“相比大型银行,社区银行抗风险能力、可持续发展能力都有待增强,更需要得到政策支持。例如,采用更优惠的增值税税率,降低社区银行税负;激励社区银行服务小微企业,为小微企业贷款业务提供一定的财政补贴。同时,适当放松对社区银行的监管要求,降低其合规成本。目前,国际上对中小银行的监管普遍‘松绑’。我国应适时调整政策,对社区银行实行差别化监管,比如给予更大的存贷款利率浮动空间,鼓励产品创新,拓宽资本补充渠道。”董希淼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