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下午开始,关注中国金融业的人都注意到了一场央财大战,央行研究局局长徐忠和财政系统的青尺隔空喊话,在两个人的对话中有一个关键的点,就是争论财政对于国有金融机构的出资是否真实的问题,财政是否真实出资?如何理解财政发债的注资和财政收入的注资的区别?这些问题对于我们读者理解金融、理解这场辩论有很大的好处,从某种程度上讲,财政部《关于完善国有金融资本管理的指导意见》的立论依据,也是这种注资是否真的拿了“真金白银”,下面的一篇文章来自《央行观察》的专栏作家维特根斯坦,他从财政注资金融机构是否虚假这个问题入手,深入浅出的谈了这个问题,对我们理解这场论战的一个侧面有很大的帮助。
央行徐忠最近的一篇讲话,讲当前形势下财政政策大有可为,财政系统的青尺发文反驳。本文只讨论讲话中的一个问题,也就是财政注资金融机构是否虚假。
98年中国银行业整体资不抵债,需要补充资本。财政发行2700亿特别国债,由工农中建购买,财政拿到资金之后重新投入工农中建作为资本,于是乎四家大行就增资2700亿了。
如果一家公司,贷款1个亿给大股东,然后大股东用1个亿重新注资这家上市公司,这是否是虚假出资?换句话说,大股东出资2个亿成立一家公司,成立后又借走1个亿迟迟不还,那么这是否是抽逃出资?
如果一家银行,贷款500亿给一家企业,而这家企业用这500亿注资这家银行,那么银行的资本是否充足了?大家会说,由于借款给企业的500亿按照100%计算资本占用,因此上述注资对资本充足率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因为新增的资本完全被新增的贷款所占用了。
事实上,财政银行这件事情,在当年就有定论,那个时候央行就暗指财政的注资不是“真金白银”,因为央行后来用外汇储备注资银行,银行手里能用来花的钱真的增加了。而财政注资银行之后,银行手里的钱还是那么多。
青尺提到,“只要中央政府没有穷到打白条挂账的地步,质疑中央财政没有真正掏钱,这种说法是很不专业的”。有意思的是,通过发行特别国债来注资银行,恰恰是青尺所说的“打白条挂账”,也就是记账式国债。
如果没有打白条挂账的话,财政应该用财政存款来注资,而不是用发行国债的方式。那为什么不用财政存款注资呢?因为1999年底,政府存款还不到1800亿,1998年注资2700亿对于中央财政来说,还真是一件需要打白条挂账的事情。
所以20年前,各个机构对于财政注资银行这件事情,是做了很多支持的。如果不是财政,而是现在的一家企业,那么工商局会说从公司借钱注资有虚假增资之嫌,证监会会说这对于小股东不公平,因为大股东这笔借款的利率低于市场利率,中小股东没有享受到这个特殊待遇,或者说上市公司少赚的利息被所有股东分担,但好处只有大股东享受。银监会会说资本充足率没有任何改善。更不要说,央行还专门发文表示,特别国债可以算作超额存款准备金,可用作清算用途。
而且,青尺没有提到的是,1998年当年财政注资银行之后,不出3年,2700亿就又被它注资的几家银行亏光了。如果没有其他机构的介入,不会有“不良资产转为优质债权”的事情,而应该说,98年注资之后,形成了实实在在的新的亏损,承担者是全体纳税人。当年的人对此都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市场对于外汇储备注资也有很多反对意见,毕竟那是真正的钱,可以直接买东西,而不是像国债一样,需要先换钱才能买东西。
现在看来,财政对于国债的运用,是非常高超的,并不逊于央行。国债的资本占用是零,但本身又确实有价值,能够用来出资,其实是非常有想象力的。青尺说货币当局资产负债表的伸缩度极大,但事实上,财政在发国债扩自己的表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僵硬的。
另外,青尺所谓“举债安排的支出与通过财政收入安排的支出都是掏出真金白银”的说法是很有趣的。财政收入安排的支出,是把别人的钱通过税收拿来,再支付出去,本身是存款的转移。而从银行举债,本身是银行在创造存款给财政花。资金本身确实并无区别,但是资金的来源可是大有区别。
改革开放之后,国债市场一开始也是面向非金融机构的,但是根本发行不出去,走了很大弯路,后来转型到以金融机构为主,特别是银行通过购买国债,创造出货币给财政来支出,才有了今天这样卓有成效的市场气象。甚至今天,比较一下交易所国债和银行间国债,也很容易知道,没有银行支持的国债市场,会是怎样的情景。
联想到最近传闻说中投打算回到境内投资,如果成行,那么这就是一家发行了1.5万亿国债在国内投资的机构,因为中投的成立是2007年发行1.5万亿国债的结果。关于虚假出资的这场争论,恐怕还可能蔓延到别的维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