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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大学生农民工尴尬两栖城乡间 青岛大学生农民工尴尬两栖城乡间 新年刚过不久,青岛开发区就业服务中心举办招聘会。人群里,在一个招聘操作工的摊位前,带着眼镜的大学生小刘忙着填写登记表。“这不新鲜了,我们每天都能碰上不少来这找工作的大学生。”在劳务市场招聘的中介负责人说。操作工、服务员、保洁工、快递员、练摊的小贩、售票员、空调安装工……这些一直打着“农民工”烙印的职业,如今却挤进一批来自农村的大学毕业生。他们通过高考,带着梦想从农村进入城市。然而毕业了,走出校门的他们却重新与进城打工的老乡们汇流,从事跟农民工一样的工作,每个月赚一千多元的辛苦钱。 大学生、农民工,反差极大的两重身份,让这部分“千元族”拥有了一个称谓:大学生农民工。与老一辈农民工相比,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有大专以上学历,同时他们也拥有农村户籍,过着城乡两栖的生活。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要给大学生农民工描摹一个准确的画像、归纳一个统一的看法很困难,在不同人眼中,他们有着不同的侧面,但有一点认识是共同的——他们虽然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但未来有诸多美好的可能性。 是大学生也是农民工 “论受的教育我是大学生,可论身份其实就是个农民工,我们干着一样的活,拿着一样的收入,在企业领导眼里,我们可能干活还不如农民工利索呢。” 24岁的张佩炼老家在安徽宿州泗县草沟村,当记者联系到他时,因为担心伤害他的自尊心,记者小心翼翼地提出“大学生农民工”这个说法,小伙子却笑着说:“我就是农民工,没啥的。”张佩炼爽快地答应了采访请求。 当晚6时,张佩炼早早地来到约定的地方,黑色外套、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休闲包,还时不时地用右手中指扶一下眼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记者注意到,张佩炼左手的大拇指、无名指、小拇指三个指头上都缠着白色纱布。“干活的时候被放在一旁的铁片割伤了,属于工伤,厂里给我付了全部医药费,我还请了6天假养伤。”张佩炼说,他毕业后到胶南郊区的一家工具加工企业干操作工,每天和油污打交道,又脏又累,但收入还行。 几年前,张佩炼带着对青岛的憧憬,来到青岛一家民办高校读了3年。3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花了家里四五万块钱,毕业后的工作却是他来青岛上学时压根也没想过的操作工。张佩炼说,他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挣钱比别的地方稍多一些,而且企业一天还管3顿饭,由于厂子在胶南偏僻的乡镇,租房也比市区便宜很多。 张佩炼和5名室友,挤在工厂附近一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民房中,高低床、水泥地,房间里弥漫着袜子的臭味,隔壁住着一对农民工夫妇。“论受的教育我是大学生,可论身份其实就是个农民工,和我一起在厂里工作的大部分都是中专毕业、高中毕业的外来务工人员,我们干着一样的活,拿着一样的收入,在企业领导眼里,我们并没有不同,可能干活还不如农民工利索呢。” 农村户口是最后保障 “没有房子没有家,迁户入城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农村有块地。” 人“漂”在城市,但张佩炼的户籍还在农村老家。“没有房子没有家,迁户入城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农村有块地。想想种地都比上班好,可是家里地不多,每个人还分不到一亩地,因此想靠种地发财是没指望了,只是在外面闯荡累了,家里还有块落脚的地儿。”在张佩炼看来,农村老家那片以前看不上眼的土地,也许是他最后的保障,他套用了时下流行的 “春天里”的歌词,“省得以后在城市里老无所依。” “我可以找个工作轻松点或是不用在生产一线的工作,但挣的钱就会很少,每月八九百元,除去租房、吃饭、手机费、抽烟等日常花销,根本就剩不下。”张佩炼说,他要是天天上班,一天加班到12个小时,每个月就能拿到2200元,如果休息一两天也能拿到接近2000元。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老家是河北农村的,现在在开发区的一家全国连锁经济型酒店做前台接待,收入也不高,每月也就1000多块钱。他和女友都是 “月光族”,却不知道钱到底花到哪去了。 “家里还有个妹妹,已经结婚生子了,父母在常州摆小摊卖烙饼,想挣了钱回老家给我盖房子娶媳妇。”张佩炼说,其实他也想回家,离父母近一些,可以照顾老人,也能活得轻松些。可是女友不想跟他回老家,想在青岛买房留下来,这让他很为难也很纠结。“买房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只能一点点拖着,走一步看一步吧。”张佩炼说完,低头陷入了沉思。 除了工作就是睡觉 “现在的工作是年后回来刚通过老乡找的,在一家企业干操作工,每天重复的机械劳动,从早七点干到晚七点,一个月倒一次班,再从晚七点干到早七点。” 3月初的青岛,乍暖还寒。清晨,在张佩炼的介绍下,记者在开发区戴戈庄附近的一处出租屋内找到了他的安徽老乡周凤。这是一个隐没在高楼大厦中的城中村,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裸露着黄色的泥土和灰色的石块,几乎每栋房子的斑驳外墙上都贴满了招工信息和房东们张贴的 “单间出租”信息。据不完全统计,在这个快要拆迁的区域,农民工和大学生就混居在一起,达数百人。而附近尚未改造或正在改造的岔河、薛辛庄、两埠岸、王家港等社区里住的更多。 这是当地人家盖的二层小楼,数百平方米的房子被一块块轻薄的三合板隔成了十几间出租。周凤,24岁,胖乎乎的,很可爱,她的房间是只有6个平方米的小屋子,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两个床头柜,几乎摆不开任何家具。墙根上放的塑料盆和暖水壶是她的全部家当。 “这里可能还不如城里人家的厨房大吧?主要是离工厂比较近,10分钟就能走到。”周凤说,屋里的隔音非常差,隔壁屋的人打呼噜、敲键盘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工作太累,住在这种环境中非失眠不可。 毕业于岛城某专科学院经济管理专业的周凤,半年就已经换了三份工作。“现在的工作是年后回来刚通过老乡找的,在一家企业干操作工,每天重复的机械劳动,从早七点干到晚七点,一个月倒一次班,再从晚七点干到早七点。”周凤说,平时她根本没时间逛街,除了上班就是睡觉。 指针移动到早晨6时45分,周凤急匆匆地出门。“快晚了,得跑两步。”周凤拿着员工门卡快跑了起来。离工厂越来越近,大批年轻人潮水一般涌进厂里,而单从外表看,很难分辨出哪些是农民工,哪些是大学生。 收入还比不上父母 “我不是没幻想过通过努力留在青岛,可现实是城里人在城市有背景,我们在城市里只有背影。” 24岁的周凤老家在安徽宿州泗县王武村,家里还有父母和两个弟弟,农闲时,全家人都在外地打工。“我们那离江苏很近,父母在江苏的一个城市打工,两个弟弟在南京打工。”周凤说,母亲在饭店洗碗,父亲在建筑工地打零工,大弟弟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现在在南京的饭店干厨师。小弟弟高考时没考上本科,又不愿上专科,就跑到南京找到一家家具厂干木工。 “农村孩子现在都很现实,大学生找工作都那么难,如果考不上大学本科,许多人直接放弃上专科,直接跑到大城市来打工挣钱了。”周凤说,很多人和她一样,怀揣“跳出农门”的梦想走进大学,可等走出校门,发现那梦想不过是五颜六色的肥皂泡——自己的收入与农民工相差无几,甚至还比不上仍在打工的父母、兄弟。 “我不是没幻想过通过努力留在青岛,可现实是城里人在城市有背景,我们在城市里只有背影!”周凤感叹,大学同学中凡是家里有关系的,都能找到不错的工作,有的到事业单位做文员,有的到效益好的国企上班。 她说,在老家,像她这个岁数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今年过年回老家,父母硬是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那个男的常年在无锡打工,收入不错,一个月能挣3500元。见面感觉不错,基本确定了恋爱关系。”周凤说,由于都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现在男友每天晚上准时给她打长途电话,两个人正慢慢地了解,如果发展的顺利,两年后,她就准备回老家结婚生子。 |